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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在人間(2)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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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世界,他當然是很喜歡的。在這樣的世界中遇到珍寶,這個珍寶幾乎集結了所有的追求——美麗、貴重、強大、深刻,甚至連思維都恰到好處。

“尼羅公主想要覆活她的‘詩人’,同樣,那也是她的情人——念能力是需要條件才能發動的,因為意外條件沒有達成也是有可能的。總之她將古墓建造成這個樣子,是在有意識地利用自己殘念。”

莉莉補充道:“研究了一些孔雀王朝被隱藏起來的歷史,或許那個時代的人對於念力的認識沒有現在的正確和深入,但也有可取之處,至少一定意識到了什麽。她知道,如果執著夠的話,她的能力在她死去之後會比活著的時候強。”

莉莉抽絲剝繭地說著所有,明明只是在討論一個爛俗的古代故事,偏偏偶爾會洩露一絲兩縷自身的智慧。只是吉光片羽而已,已經足夠讓揀拾到的人目眩神迷。

“真可惜,偷不到呢。”庫洛洛忽然低笑了一聲,擡頭看了看黑洞洞的遺跡頂壁。

☆、蝴蝶夢(1)

“整座古墓運行的目的只有一個——為了在她死後能夠篩選出合適的人。這肯定是進行覆活的條件。”

“說不定要成為覆活的犧牲品呢, 不考慮一下大家分道揚鑣嗎?”

旅團的家夥又不是被嚇大的,面對最後的大門, 窩金一馬當先:“總算輪到最後一道門了, 老子快憋死了!”

重重的一拳,莉莉站的比較遠依舊感受到了強烈的震動——這是一道相當華麗的門, 研究過孔雀王朝皇室墓葬特點的話就應該知道, 這是真正的主墓室正門的樣式。無論是門的大小尺寸,還是獨特的花紋裝飾, 無一不符合那個時代的特色。

這道門也絕對是沈重的,材料上或許比不上揍敵客家黃泉之門所用的那種, 但意思差不多。再考慮到念力作祟, 純粹的力氣應該無法撼動。

然而對於窩金來說不是這樣, 莉莉只要瞟一眼就知道這是絕對的強化系。強化系完全就是至繁歸於至簡的代表,足夠強橫的話什麽禁制,什麽阻礙, 全都是虛的。如果突破不過,那也只能說這個強化系還不過關而已。

“窩金先生有機會站到強化系的頂點呢——就算是強化系中, 像他這樣純粹的‘強化’也越來越少見了。”莉莉這個時候神經開始緊繃起來,但還不至於表現出來。

庫洛洛自從再次解除了‘死神的鬥篷’之後就站在了莉莉身邊,莉莉關於窩金的評價他當然照單全收, 他可比她了解自己的同伴。

不過他制止了窩金:“窩金,住手!”

窩金現在的能力足夠毀掉這道門,但是會不會連帶毀掉墓室的支撐就很難說了。

“‘我愛了你十八年,我們是不可分離的, 連死亡也不能夠。假如有一天能夠記憶起一切,那就再來找我吧,用你愛我的心,斬斷這世上最鋒利之劍才能斬斷枷鎖’。不是孔雀王朝時期的詩歌,是書信......”庫洛洛觀察墓室正門上的文字。

字體是很華麗的貴族字體,相比普通的古文字更加難以辨認。

“所有的詩歌考核是為了篩選出正確的人,或許是尼羅公主能力發動的條件,也可能是她認為的愛人的轉世......可能性太多了,不過到這裏總算是清楚了。”莉莉的指尖摩挲著這些石門上的古代文字。

“她在等待‘轉世之人’。”

“世界上真的有轉世嗎?”派克諾坦的能力就是和記憶有關,所以關於前世今生、記憶之類的,她是很有發言權的。

莉莉對這位旅團女性成員挺有好感,笑著解釋:“信則有,不信則無。自身是一個小世界的話,這個小世界可是唯心的——執念足夠強大的話,對方即使不是轉世,也可以變成轉世的哦。”

庫洛洛若有所思點頭:“所以只是按照條件挑選出讓尼羅公主自己相信是轉世的人,然後這位公主的執念就會讓被選中的人成為‘轉世之人’...如果這就是覆活的真相,那還真是讓人失望。”

“失望?”莉莉註意著周圍的動靜,頗有深意地笑了笑:“或許吧,但對於身處其中的人來說這是覆活,這就足夠了。畢竟魯西魯先生的看法和他們無關,對於他們的世界也就相當於不存在。”

哲學的討論到此就告一段落了,莉莉察覺到動靜越來越大,幻影旅團的人同樣也能察覺到——他們本來就是已經被標記要排除對象,在解開‘死神的鬥篷’的時候,這座遺跡就會恢覆設定的‘排異’。

好在已經到達最後一道門了,進入主墓室就不會有問題。其他人都保持著警戒,留庫洛洛和莉莉研究怎麽進入。

“條件...”庫洛洛頭腦運轉,心裏在推測:“‘用你愛我的心,斬斷這世上最鋒利之劍才能斬斷枷鎖’,這是使用念能力的條件,條件很嚴苛啊。”

庫洛洛幾乎已經確定這是特質系的能力了,之所以認為嚴苛,則是因為這個條件具有隨機性。不是念能力者本人做到完美就能成功,而是施展念能力的對象要符合情況,這樣的話,成功和失敗其實都不由念能力者決定。

對於一個討厭不能自主和意外的人,這確實是相當嚴苛了。

“這應該不是固定——說不定隨機產生條件才是這位公主能力的真正束縛。”莉莉也在一旁推斷。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現在的關鍵是條件要怎麽解讀?愛?我不覺得呢,誰能保證千百年之後來到這裏的一定是愛人?通過前面的詩歌考核——那或許是公主與愛人的美好回憶,但只要做到足夠熟悉那些詩歌,也一樣能知道答案。”

庫洛洛輕松道:“或許就是通過前面的方式判定是不是‘愛人’,因為殘念已經無法做出‘感性’的識別,所以選擇了這種非此即彼的設定。”

就好比試卷上的題目,機器能夠判定的只能是選擇題和判斷題,主觀題則不能。這座遺跡也是一樣,無法判斷‘主觀題’,所以只好投機取巧使用‘選擇題和判斷題’。

“所以,主墓室大門也不會有什麽區別。”庫洛洛的判定是清醒而篤定的:“重要的不是不能判定的‘愛’,而是能夠被判定的‘世上最鋒利的劍’。信長——”

莉莉輕輕跳開了幾步距離,旅團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她——莉莉跳開的位置恰到好處,那正是信長圓的範圍之外。

信長發動‘圓’,而圓之內的範圍他的居合斬簡直是無敵的。而莉莉避開的位置,一絲也不錯地在圓的界限上,這讓人想說是巧合也不能夠了。

何等精準的觀察力!何等駭人的判斷力!

信長只在遺跡裏動過一次刀,她已經覺察到根底了!同時還要判斷出他的範圍,做到一絲不錯......

信長的居合斬確實厲害,速度快到不能察覺,鋒利當然也不用懷疑。

然而事情卻讓人摸不著頭腦了,主墓室門已經被一刀斬裂,裂痕深深。但是這樣的主墓室門卻完全沒有要崩潰的樣子,在座的人都不是沒有見識的,知道念能力維持住了這種狀態。

“所以是信長的刀足夠斬斷門本身,卻不符合‘最鋒利的劍’.......”庫洛洛思索著對莉莉點點頭,看向了莉莉腰間的刀劍。

“我來試試吧。”不用對方開口,莉莉就完全明白了。

明光出鞘,劍術修煉到莉莉這個地步,感知已經到了一種很微妙的境地。再加上經歷的特殊,她多了很多人沒有過的體會。面對這樣一道門,她並沒有立刻下刀,而是稍微觀察了一下。

直死之魔眼發動因果律是不可能了,但透視事物的致命弱點上她卻足夠要命。於是一刀下去,看在旅團眾人眼裏,她並不是‘斬’‘劃’‘砍’這樣破壞比較大的一刀,反而是破壞力似乎小一些的‘刺’。

但就是這樣的輕輕一‘刺’,仿佛是傷害到人的要害一樣傷害到了了這道門的要害——輕巧地刺下去,並不比刺入雲朵來的費力,然而以刺入的點為中心,密密麻麻的蛛網裂痕擴散,深刻到隨時要整個垮塌一樣。

這一手足夠震懾人了,以至於信長瞪大了眼睛——他本身就是用刀的,當然會對這種手段最有興趣。

“刀劍可以做到這個地步嗎?”庫洛洛苦笑:“一直以來真是完全低估了莉莉小姐呢。”

然而就是這樣也沒有用,主墓室門依舊紋絲不動,念力的作用顯露無遺。

“真是死板啊!”莉莉忍不住抱怨。

庫洛洛明白莉莉的意思,這就像是機器設定的指令,他們只會完全遵從設定好的,任何一點點的偏差都不可以。既然是最鋒利的,那就只能是最鋒利的,至於說信長和莉莉的刀,破壞力大和鋒利真的是兩個概念。

“切!”飛坦眼睛裏有一種不耐煩,這座墓室其實危險不大,重點是他們現在投鼠忌器,想要墓穴裏的東西就只能按照裏面的規矩來。不然的話,就要破壞遺跡了。

如果說原本只有庫洛洛一個人在乎,現在就要再加一個莉莉。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莉莉的在乎加深了庫洛洛的在乎。庫洛洛收集藏品的執念並沒有多深,改變想法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莉莉的決心讓事情的本質改變了。

“這還真是讓條件變得簡單的同時,也變得覆雜起來了啊。”芬克斯忍不住喃喃自語抱怨起來。

選擇題和判斷題當然會讓局面變得簡單,也不用費盡心思猜測到底需要什麽條件了,因為對方擺的清清楚楚。變得覆雜起來則是因為非此即彼,事情根本沒有轉圜的餘地。

說是最鋒利,那就只能是最鋒利,第二鋒利也不行。

莉莉嘆了一口氣,明光歸鞘。按了按太陽穴:“還好這不是尼羅公主本人,只是一道門而已。”

說話間,輕巧地後退了一步。心隨意動,漫天的庫洛牌飄落,她抓住了想要的那一張:“抓住了,‘劍’。”

庫洛洛饒有興味地觀察,在他看來莉莉的念能力絕對是特質系,而且是特質系中也很特別的那一種。

在這一路上她已經展示了迷宮和飛翔兩種能力,貌似是具現化系,但追究本質的話又超出了具現化系的範疇。

到底會有多少種能力,漫天還沒來得及消失的紙牌讓庫洛洛思考——這麽多的紙牌確實讓人很有想象的空間,該不會真的存在幾十種吧?

‘盜賊的極意’從理論上盜取能力是無限的,但庫洛洛到現今為止也只有十幾種能力在上面。

一個是有價值的念能力並不是隨處可見,他還不至於什麽樣的念能力都看得上眼。還有一個,盜取能力並不是簡單的事情,一般來說能開發出強力念能力的家夥也不是好相與的。也就是說,有時候庫洛洛看上的能力並不一定可以到手。

在庫洛洛看來,之前可以困住念力機關獸的迷宮和飛翔都是很實用的能力了。單獨在一個人身上還不算什麽,但如果大量同等級的能力出現在一個人身上,那就相當可觀了。

莉莉不知道眼前的蜘蛛頭子正在打自己能力的主意,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太介意。她的念能力實在太覆雜了,她自己都沒有每一種都嘗試過,偷盜簡直是不可能的。

嫣紅色的唇湊近了‘劍’牌,輕輕吹出一口氣,就好像是紙牌上的顏料被吹了出來,然後迅速地幻化出實體。

莉莉抓住那把精巧的、裝飾可愛的長劍,她自己都覺得巧合,誰讓這把劍蓋章就是世界上最鋒利的劍呢。

輕輕一揮,仿佛切豆腐一樣在主墓室門上留下深深的劍痕。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念能力沒能再維持住狀態。仿佛是施加在之上的魔法消失,隆隆聲中門垮了。

等到煙塵散去一些,莉莉手上的劍也消失了。庫洛洛看了她空空如也的右手一眼:“最鋒利的劍?很有趣的念能力。”

莉莉沒有否定的意思,雖然沒有人喜歡自己的念能力底細被人知道。但是明擺著的事實就算說不是也沒有用,於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算是默認了這件事。

不過現在的重點可不是這個,而是主墓室,莉莉的註意力一開始就在最終目的上。她可是正經做事的人,像是旅團這種‘興之所至’型就完全不是一條道了。

主墓室裏景象確實驚人,信長還下意識地吹了個口哨——因為庫洛洛的喜好問題,這些旅團的成員不止一次進過古墓,每一次也都是規模極大的。但是和這一次的相比,那也是小巫見大巫了。

在不事裝飾的外部遺跡之中,主墓室卻藏著驚人的工程,看起來竟是一個完完整整的孔雀王朝宮殿。用在座所有人的專業眼光來看,沒有一個地方含糊,也就是說地面上的宮殿用什麽,地面下的這座宮殿就用什麽。

而在宮殿前是一個巨大的水池,裏面的液體泛出獨特的光澤。然後是宮殿之上的遺跡頂壁,上面閃閃爍爍。

“裏面是不是有什麽?”富蘭克林指著水池液體中的,明顯不同的東西。

“有什麽奇怪的?”莉莉顯然很清楚這個套路:“那是水銀和黃金,水銀代表著大海,黃金代表著陸地,這其實就是微縮的地面世界。有些文明古代陵墓非要將人間搬進地下,在這一行有一個專門的說法叫做‘事死如事生’,死後要像活著的時候一樣。”

這當然讓從來不想過去,不思未來的蜘蛛覺得無聊。倒是庫洛洛覺得單純從民俗上來看很有意思:“上面就是天空,用珍珠、寶石這些鑲嵌——這位尼羅公主的陵墓是不是太特別了。”

莉莉懂他的意思:“是超過了,一般國王都不一定真的能做到這個程度,何況只是一個早死的公主。除非......除非這本身就是為國王準備的陵墓。”

庫洛洛多聰明的人!在這之前他未必沒有想到,只不過非要問這一句而已。

考慮到那位公主的能力是‘覆活’這個對於國王有足夠吸引力的存在,有這種情況並不是不可能的,只不過不清楚中間到底是有怎樣的過程做到就是了。

“過來了。”庫洛洛說著翻開了盜賊的極意,然後使用‘死神的鬥篷’。莉莉有一瞬間的猶豫,不過最終還是沒有跳出大概的範圍。

來的是尼羅公主的殘念,念能力者一般都能感應到。現在這股殘念已經進入了一種狂躁的狀態——她以為自己等待的人到了,然而一瞬間又失去了目標。本來殘念就是沒有思考能力的,他們只是一種純粹的執念而已,這種情況之下她當然更加難以控制。

‘水銀海’開始掀起波浪,黑色的影子在墓室上空分散又聚攏,逐漸變成一個隱約的人型,然而卻透露出一種猙獰。明明是封閉的遺跡內部,卻呼嘯起大風,簡直是都市傳說裏鬧鬼的現場版。

“奇怪。”旅團的人卻很放松:“這個蠟燭怎麽不滅?”

芬克斯就是這樣,有的時候關註點很奇怪。莉莉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有點奇怪,正好奇地感知自己都不怎麽感覺地到自己這種奇怪感受。隨口道:“那是已經滅絕的海洋魚類煉制的油脂制成的蠟燭,根據傳說可以燃燒三千年,並且風吹不滅。”

“那不是神話傳說嗎?”芬克斯有些好奇。如果說之前他是很戒備莉莉的話,在知道她的本事之後反而能夠比較自如地和她相處。

這種態度的轉變很微妙,非要來說的話,只能說之前覺得團長真的對一個不是他們世界的女人來真的,真是太手足無措了,不知道會有什麽不可控的結果。換成是現在的莉莉,所有人都知道了,這至少是他們世界的人。

雖然事情的本質並沒有什麽變化,但就是讓人覺得沒那麽不安。

況且尊重強者這種事刻在了這些人的骨子裏,既然莉莉展現出了強大的實力,他們的態度自然就會好很多。

“神話傳說?”莉莉看了看這位相當放松的旅團成員,甚至為了不一下註意不到莉莉,他跳到了莉莉旁邊很近的位置。

“神話傳說就不是真的嗎?這是哪裏得來的觀點——不能證偽的話,就不要那樣信誓旦旦。無風不起浪,有這樣的傳說必定就有一個源頭,只不過有的源頭已經面目全非。”

很多人其實都小看了這個世界,世界上的神奇生物、神奇景象其實有很多。這些東西神奇到了第一次看的人都會驚呼‘外星文明’‘神話文明’,但也就是少見多怪了。

特別是學習了念,很多被駁斥為無稽之談的傳說其實就有了解釋,所有人當然心知肚明。

這時候殘念已經漸漸成型,只不過始終成不了清晰的人像,只能仿佛一個影影綽綽的影像。這樣的地點,這樣的環境,再有這樣的殘念,根本就是鬼片情節。

“弗朗茨,弗朗茨——”尖利的女聲環繞在空曠的墓室,相當不舒服。

如果旅團成員有除念師,事情會簡單許多。大概是世間事物相生相克,再強大的念能力施加,包括殘念,只要遇到除念師,那就是遇到了自己的克星,根本毫無辦法。

可惜沒有,所以旅團只好走戰鬥路線。

尼羅公主本身是沒有戰鬥力的,實際上現在的殘念狀態也不適合戰鬥。不過庫洛洛等人本來就是要被‘排異’,被惹惱的尼羅公主只是增加手段和力度而已。

“賤民,賤民!誰準許你們闖入的!你們不是弗朗茨,你們把弗朗茨藏在哪裏了!去死,去死,你們這群闖入者!”

理論上殘念是強大的,在完成自己的執念之前力量根本不會消減。而現在尼羅公主的執念就是被隱藏起來的莉莉,她要找到莉莉,然後讓前世的戀人‘覆活’。

至於具體的手段,不管是真正的借屍還魂,還是改造莉莉的靈魂成為另一個人,莉莉自己都是不想領教的。

到現在為止蜘蛛們都相當游刃有餘,仿佛是要將之前的不爽全都發洩出來。場面很厲害,各種念力機關獸亂鬥,估計再過一會兒,主墓室前面一片就要不成樣子了。

庫洛洛也沒有除念師的能力——這時候倒是覺得收集一個除念師能力有備無患很有必要。殘念對於他來說一樣難搞,只是也不至於到了束手無策的地步。

從知道要應付的東西是殘念開始,他已經想清楚了要怎麽做。盜賊的極意無風自翻,一些獨特的能力被接連使用,消解殘念做不到,但是試探、困住這樣依舊沒有問題。

他要知道這執念深刻的殘念到底有什麽弱點!

是的,雖然都是殘念,殘念和殘念也是不同的。就像同樣是人類,人和人也是不一樣的。既然不一樣,殘念就應該有各自的弱點,而不是所有的都忌諱一樣東西。

之前和莉莉的對話在腦海中盤旋,他們兩個一路上還在推測整個故事。庫洛洛越來越篤定:“派克!”

☆、蝴蝶夢(2)

“餵餵, 莉莉,到底是是什麽?居然還不能看?”信長已經完全靠在咖啡館沙發上, 坐沒坐相。

相比起庫洛洛相處半個多月都沒有進展, 從尼羅公主遺跡出來之後,旅團其他人倒是和莉莉很快熟悉了起來——至少比庫洛洛熟悉, 從稱呼就可以看出來了。

按照約定, 莉莉擁有優先挑選的權力,然後她拿走了孔雀王朝時期著名畫家芬奇的所有東西。雖然這位畫家的作品絕對是珍品中的珍品, 優先選擇他的並不顯得奇怪,但旅團眾人就是覺得不對勁。

簡單來說芬奇就算是高出眾人的畫家, 那也只是畫家而已, 至少不能和孔雀王朝其他的名畫家成為兩個級別。既然是這樣, 莉莉完全不在意其他的陪葬品,眼睛只看得到芬奇的作品,這就很值得玩味了。

已經將東西交給實驗室的莉莉稍微矜持了幾秒鐘, 然後就忍不住笑了起來:“當然了,我可不敢給你們看。你就算了, 還有魯西魯先生這種聰明人呢——這種東西別人都知道了就不值錢了。”

“魯西魯先生?”庫洛洛無奈一笑,合上剛剛翻開的書籍:“始終這樣稱呼我,莉莉你還真是......不過所有人知道了就不值錢了, 所以重點不是芬奇的畫作?”

不理會信長類似於‘什麽叫做我就算了’這樣的抗議,莉莉快樂地搖頭:“我母雞啊,就是覺得要叫魯西魯先生。說真的,我一刻都不敢對魯西魯先生你放下防備, 因為你真是太危險了,只是太危險了。”

莉莉的口音有時候會很奇怪,但不是壞的那種奇怪,就是會讓人喜歡的那種奇怪。大家熟悉起來之後,她就活潑了很多,這種故意的口音讓話語近乎於玩笑,就是想生氣都不能夠了。

雖然說的人和聽的人都知道,那不是玩笑,那就是莉莉的真心話。

“重點其實是畫作。”莉莉想了想,隨意道:“也不是畫作,準確來說是設計圖。那家夥,只能說那是一個真正的天才,畫畫完全耽誤了他,非要形容,那是一個智慧遠遠超過他所處的時代的家夥。”

那種天才並不是不存在,有人說領先世界半步是天才,領先世界一步是瘋子,那麽領先世界幾步幾十步呢?這種時候反而是泯然眾人。

因為那離現實世界實在是太遠了,那種領先不像一步的距離,讓人覺得荒誕、不可理喻,而是讓人覺得像是科幻小說一樣。

既然是科幻小說,所有人當然不會上綱上線,當作一個笑談,哈哈一樂也就過去了。

當然,要註意其中的關系。是說這種領先在別人看來如同科幻小說笑談,而不是說科幻小說都是那種領先。

莉莉也得到了兩年前羅倫斯遺跡發掘的資料,一開始是因為她喜歡那些詩歌而已。順便一說,她在業內也是一個有名的收藏家了。只是不同於一些人獵奇的收藏方向,她的收藏很正常,她是收藏藝術品的。

在收藏圈子裏混的時間久了,資歷深了,名氣大了,就不是你去找收藏,而是收藏找你。那些藝術品經紀人對於世界各地的收藏家們心裏都有一本賬,他們四處奔波,就是為了得到好的收藏品,並把他們推薦給最合適的收藏家。

畢竟收藏這種東西就是要投其所好,價錢由收藏家決定——普通的買家,和當作心頭好的買家,出的價格可以是天壤之別。所以找準買家是經紀人們的必修課,莉莉這邊有幾個業內超級經紀人常常走動呢。

羅倫斯周邊遺跡開始發掘之後,一些藝術品就漸漸流出了,其中包括瓷器、金器、畫作、手寫稿小說之類。別的還好,唯獨那個時代的詩歌和畫作讓莉莉著迷,她讓人著力收集這兩樣。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芬奇一些零散的手稿開始入手——說真的,她被嚇到了!

一些是在現在已經實現的技術,還有一些是現在看也很莫名其妙的技術。但是莉莉是見多識廣的人,雖然這個世界的科學體系需要重新學習,可之前的經驗也是有用的呀。

所以她一看那些手稿就知道是什麽好東西了,之後就開始惦記起了芬奇的其他作品。也是一路追蹤,從大量的資料中找到了尼羅公主墓這個存在,最終確定大量的芬奇手稿,從畫作到那些別人認定為塗鴉的設計圖都存留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底。

稍微解釋了一下,莉莉才笑著道:“真正的天才,很容易讓我想到我曾經遇到過的一些人——不得不承認世界上總會有這種人的,他們的頭腦完全超越了時代。只不過這位芬奇先生相比我曾經的熟人,有些不務正業。”

莉莉想起了千手扉間,想起了貝加龐克,想起了另外一些失落在時間長河裏的天才。有時候她也會覺得自己內心越來越垂垂老矣,以至於看到任何一個人都會聯想到曾經。

笑容就這樣忽然變得淡薄了,抿了抿嘴唇,莉莉低頭接著和瑪琪研究指甲油。

女人總是這樣,要麽莫名其妙敵視對方,要麽莫名其妙親近起來,男人是完全看不懂的。從遺跡出來之後,莉莉和派克諾坦的關系很普通,只不過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程度,但和瑪琪卻迅速熟悉起來。

算是各種原因才有了這樣的結果,而化妝品的研究無疑是一個大的因素!

莉莉的化妝品用的不多,不過指甲油和口紅確實是她的愛,在這一點上瑪琪和她完全一樣。甚至兩個人同樣身份特殊,為了最大限度掩蓋自身,這些東西使用機會少,更多是當作收藏,這一點也一模一樣。

“聽我說啊,A家的那一款指甲油,顏色真的是太美了,就算大家都說指甲上效果不好,還是賣瘋了呢。顏值果然很重要,大家還是視覺動物呢。我也覺得是這樣,收了兩瓶。”

莉莉到羅倫斯算是半工作半度假,不是執行任務的話就不用那麽小心了。口紅用的不多,但美甲真的快做瘋了,大家熟悉起來才看到咖啡館裏都放了一套很專業的美甲工具。

莉莉一邊說話,一邊小心翼翼擺弄瑪琪的手:“這個顏色怎麽樣?到時候使用漸變色,然後再用特殊材料花朵——寶石的話還是太閃了。”

瑪琪很隨便的點點頭:“這樣就可以,寶石更適合你。”

這真的是很親近的關系了,不然他們這樣警覺性比較大的人,和別人肢體接觸簡直就是一種身理心理的雙重折磨。

兩個人在做指甲的時候,派克諾坦也會出主意。除了庫洛洛看書,其他的成員都在打牌,只不過一心二用,互相聊天是有的。

一局完了,芬克斯把紙牌往桌上一摔,剛才可是他輸的最慘。百無聊賴亂看,就連瑪琪的半成品的指甲都不放過:“女人真是不懂啊,瑪琪和莉莉,她們這樣的女人居然和別的女人沒什麽差別——那些東西很有意思嗎?”

簡而言之,一般人喜好行為他再不理解也沒問題,反正不是一個世界的存在,大腦也不會仔細思考。可是呢,同伴瑪琪、派克,還有被認為是同一個世界的莉莉,居然也是這樣,這就逼著他正視了。

“很難理解嗎?”莉莉很懂得畫畫,做指甲也有經驗,手上駕輕就熟,還能和芬克斯搭話。

“我覺得不呢,人的天性就是愛美——芬克斯你不是一樣喜歡長得漂亮的女孩子,我們喜歡把自己弄的漂漂亮亮的一切東西,這有什麽問題?”

說的真有道理,完全不能反駁。芬克斯只能聳聳肩,轉而談道:“那麽,那個什麽什麽公主,她也算正常?還是你們女人都那樣?”

從遺跡出來已經幾天了,遺跡裏面的經歷依舊讓某些人覺得一言難盡。整個過程倒是不怎麽難,庫洛洛確實足夠聰明,看穿了尼羅公主的殘念弱點,最重要的是記憶,最薄弱的也是記憶呀!

一般來說殘念這種東西,外行人會理解為人死之後的另一種狀態,而內行人要是知道這種理解,那是會笑的。

殘念是要和活人本身分開來看的,更接近的理解反而是由念能力者使用的念能力。殘念一般來說只是一股執念,執念有什麽,有清醒的邏輯嗎?有正確的判斷嗎?有完整的記憶嗎?沒有,通通都沒有!

無限放大念能力者生前的執念,那就是一團具有目的性的能量而已,和念能力何其相似!最多就是更加強大罷了。因此將其理解為鬼魂之類,只能說是異想天開,見的世面太少了......

但是尼羅公主的殘念,在經過上千年之後不見消散,還保持著相對完整的記憶——雖然她的狀態和瘋子一樣。

這種情況,庫洛洛迅速推斷出記憶也是執念的一部分,是保持這年所必需的。那麽,說到記憶的話,旅團中恰好有一位專家,這就是當時他會提醒派克諾坦出手。

沒有除念師,但他們也都是念能力者,不是殘念纏上的人的話倒是方便很多。只要用念能力解決對方就可以了,庫洛洛倒是很相信自己的判斷。

不過也就是說起來簡單,殘念讓念能力者們提起來都頭疼也不是沒道理的,就是真的知道對付的方法,操作起來也困難的很!

派克諾坦的能力和記憶有關,觸碰目標讀取記憶,甚至可以通過記憶念彈讓同伴分享記憶。純粹從戰鬥力上考慮,是一個沒有什麽用的戰鬥力,但從輔佐的角度來說,就算得上稀有又好用!

莉莉當時並不知道派克諾坦的能力,只看到針對殘念本體的射殺——重點不是派克諾坦的射殺,重點是射殺是有效果的,本來已經很瘋狂的殘念徹底陷入了一種癲狂裏。

那是派克諾坦的念彈,如果是對人開槍,並沒有什麽危險,只不過是分享記憶而已。而針對尼羅公主的殘念就不一定了,畢竟尼羅公主殘念的記憶是很‘寶貴’的。

簡而言之,殘念保存記憶已經很艱難了,就算成功也應該在一種很脆弱的狀態。派克諾坦的念彈帶著另外的記憶,沒有思考能力的殘念並不能分享這段記憶,並將這段記憶和本來的記憶分開。

這樣就會帶來另外的後果,記憶混亂——殘念最多就是做到保存而已,按照生前排列的方式‘放好’。

但外來的記憶不屬於尼羅公主,甚至打亂了原本的記憶。這就好比混入其他資料的文件,順便順序也被打亂了。同時文件的所有者還不會整理,只能硬著頭皮一頁一頁地翻看。

這樣的話,不懵逼才奇怪呢!

念彈接二連三,派克諾坦不同人的記憶可是很多的,足夠將尼羅公主的記憶弄的再也分不清楚,直到殘念完全崩潰。

死神的鬥篷被庫洛洛收起,在事情完結之後——也不能這麽說,事情並沒有簡單的完結。在尼羅公主的殘念徹底崩潰之後,她的記憶碎片被現場的人接收。

莉莉小心地對待瑪琪的指甲,最後一點點的收尾也不能馬虎:“那個故事確實太過超常了,相信我,芬克斯,正常情況下沒有女孩子的愛情故事會是那種樣子的。”

那不過是一個老生常談,只會出現在故事書裏的故事,莉莉輕描淡寫地說出口。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相比起一般人得知的輕蔑、嘲笑、不理解,她的內心並沒有那麽鄙夷。

故事裏多愁善感的公主愛上了才華橫溢的詩人,他拯救了她乏味而逼仄的人生,是點亮她人生的光明。

如果是一般的公主或許還會困擾於地位懸殊,但尼羅公主的特殊能力讓她無論什麽願望都會被滿足——連國王也懼怕著死亡,有求於她。

何況只是下嫁一位無權無勢的詩人,或者說尼羅公主的選擇讓國王更加滿意。他可不想擁有這樣能力尼羅公主和別的實權派勢力有接觸,即使尼羅公主是自己的女兒,可是權力爭鬥的漩渦裏,誰都不可信呢。

於是公主滿心歡喜地待嫁,直到新婚前一天得到詩人死亡的消息——在酒館和流浪騎士決鬥而死。

公主的能力是覆活,一開始還能保持鎮定:“我不會讓你死的,弗朗茨!我,我可以讓你覆活!”

公主這樣宣稱,然而覆活的關鍵是要找到一個活人的身體作為載體,條件是獻出身體的人心甘情願,且詩集裏會顯示出具體的文字作為要求。

前者不難,哪怕是在現代,人命和人命也是不同的,何況是在千年以前的孔雀王朝!庶民們中間總有願意放棄性命換取財富、地位的,只要犧牲一個人,從此整個家庭都飛黃騰達,足夠有誘惑力了。

但是那本決定命運的詩集,‘我愛了你十八年,我們是不可分離的,連死亡也不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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